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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现实已被我接受,我势必要将其与我融为一个完整的整体,即使将它投入到记忆的黑暗深井之中或者碾碎研成粉末,也仍旧是我的一个部分,无法拆解、分离,如同眼睛具备视觉功能、耳朵具备听觉功能一样,习以为常。
从我二十三岁那一年的秋日光景中把它容纳为自己的一部分的时候开始,直至今日亦是如此。
最初的那种类似于抵牾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代之以重复叠加的昔日影像,并衍生出记忆这个层面意义上的、形而上的、纯粹的人和往事,所有的这些都以彼时的状态停留在那段日子。
我望向挂在墙上的油画——《稻田里的阳光》,心中蓦地想到,也许正是因为他对现实的痛苦只能接受下来,对往昔的岁月再也无法触及,对于时间这个概念,以及时间流逝所带来的改变始终未能透彻的理解,对于记忆逐渐远离的痛苦无法融入内心,所以霖骏才把他的痛苦描绘在这幅《稻田里的阳光》之中,通过绘画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对外部世界带有困惑的认知。
这是他建立在困惑之上的永远无法完整的对记忆的理解,这也许就是他唯独选出这幅画作送给我的原因。
它的确时时刻刻在无声中提醒着我,无论如何,远去的记忆都已融为我的一个部分。
“对你而言痛楚和愉悦都是你的一部分,无需多说!”霖骏说道。
事实确实如此。
22年,透过国际大厦十八层写字间的玻璃窗,外面是一个没有阳光、也没有风的秋日午后。
长春的天空中布满了灰色的滞重而沉厚的云层,一眼望去,如同一片广阔无边的弥漫在以卡通手法绘制而成的雾气中的森林的树冠。
城市上空雾一般的笼罩着一层因为汽车尾气和其他各种废气混合而成的浑浊气体,与阴霾的天空一同压在人们的头上,没有一点流动的迹象。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是霖骏打来的。
“喂!”“最近如何?”“我还好!你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看看窗外的云层?也许你会画得比云层更有表现力!”“你说话的风格总是一成不变,呵呵!下班后我来找你喝一杯?”“没问题,随时欢迎!”“晚上见!”“晚上见!”从大学时代开始,我就有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书的习惯。
宿舍原本是四人间,其中两个家在城区,住在宿舍的时间少之又少。
通常只是在考试前泡图书馆的时候才来小住几天。
另一个只在开学时来过宿舍一次,是专程来占床位的,课堂上没打过几次照面,甚至是在学期末的考试上也没见过几次,对外的说法是“走读”。
据传闻,他实际上是在家族企业中做见习老板,忙碌于生意场,来此“读书”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到大学的学历。
他的行李、教材都整齐的摆放在床位上,保持着第一次搬进宿舍时的‘开学’状态,只有一条覆盖其上的蓝白格子床单和上面的灰尘证明着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