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跟着便宜爹混，恨不得三天饿九顿。青楼里最不入流的粗粮，对我来说却是难得的佳肴。因此等我出小黑屋的时候，甚至还比原先胖了些。
等人把我们洗洗涮涮擦干净送到方妈妈面前，她看见我，眼睛都亮了，嘴差点没咧到耳后根去：「呀，还真有漏让我捡着了！」
一时间，她的神色又温和了几分：「跟我说说，你们都会什么呀？」
凌霜月打小就优秀，开口就是一长串：「背诗，写字，下棋，打璎珞，其它的女先生还没教……」
啧啧啧，真不愧她爹贪了那么多钱，都是一样的年纪，人家多才多艺，我多灾多难，命运的差距呀。
有凌霜月珠玉在前，我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什么都不会。我怕被赶出去，那就再也吃不到这么香的粮食了。
于是绞尽脑汁，一边讨好地对着方妈妈笑，一边说了自己认为最擅长的一项：「我会骂人 ，可脏了，你要听吗？」
方妈妈被这句话噎住了，想说些什么，又看了看我这张脸，生生忍住了。
用方妈妈的话来说，我这张脸简直是老天赏饭吃。
如果说凌霜月像仙子坠入凡间，不染纤尘，清高孤傲；那我正好就是截然相反，活脱脱似漾在酒场欢歌中的一抹俏色，撩拨心弦。
虽然但是，我至今不明白她那时候是怎么看出来我有狐媚子这个天分的。
当时我爹都打算把我卖到狗肉馆去了，也没想着把我往青楼里撇。足可想见我那副尊容绝对和好看扯不上半点关系。
但不可否认，方妈妈的眼光实在毒辣。一恍十年里，凌霜月靠着各种特长才名远播，而我之所以依然能跟她平分秋色，没有别的，纯纯靠脸。
我大概刚刚好长在方妈妈的审美点上，她看我尤为顺眼，她给我取了名字，我是整个望仙楼里唯一一个跟她姓的姑娘——方妙笙。
但是从她心眼儿里最喜欢的还该是凌霜月，听龟公宝叔说，方妈妈年轻时生过一个早夭的女儿，和林霜月一样，眉心一点红痣。
若说方妈妈拿我当半个女儿，那真是拿凌霜月当亲生的女儿养着。这一点，在她给我和林霜月的定位就上就可以看出来。
凌霜月是清倌儿，我是红倌儿，迟早要接客的。或许应该这么说，凌霜月是钓鱼的饵，而我要做那饲狼的肉。
不过我只羡慕，不嫉妒。因为凌霜月是那样好的人，被保护着也理所当然。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想，凌霜月能在青楼里还保持高洁，很难不遭人嫉妒。
凌霜月的饭菜里被加了脏东西，还好及时发现。投毒的是水仙姐姐。怪不得人家都说水仙花有毒，原来是真的。
方妈妈怒了，要把她拉出去配到白门街，那是比青楼还更不如更悲惨的地方，除非实在犯了大错，一般方妈妈不会这样。
水仙一边挣扎还一边喊：「都是下九流的腌臜玩意儿，偏你养了两个宝贝，我呸！窑子里哪有干净货色？别好过，谁都别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