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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教我这首曲子时,我隐约能从他眼里看到两缕忧伤。他不大爱说话,却总是喜欢摸我的脑袋,喃喃自语。他说,这曲子,只有伤心人吹着,才会曲意凄凉,婉转悲切,分外好听。
时隔多年,再吹起这支曲子,我心里酸酸的。我也不晓得我如今还在为谁伤心,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早忘记了……
一阵袅袅笛音从身后飘来,吹的是一个调子,我蓦然睁开眼,放下竹叶,转身看他。白衣神君吹笛款款而来,渐行渐近,风声飒飒,似在为他做伴。他在我身畔停下了步伐,笛音里,是我熟记于心的旋律。
“你怎么,也会吹这只曲子?”我哑着声问他。笛声戛然而止,他垂下握着笛子的那只手,广袖负在身后,笛子化作银光散去:“我不会,只是方才听见你吹,就记住了调子。”
风渐冷,吹起我覆在地面的墨色衣裙,我沉默,他便不介怀地在我身畔坐了下来,嘴角上扬,歪头看我:“染染心中有事。”
我淡淡一笑,昂头看着树梢上那盏摇曳的灯笼:“没,夜深人静,总须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打发时间。”
他道:“所以便一人,来竹林吹曲子?”
我理了理自己被风吹凌乱的长袖,道:“这首曲子,是很久之前,我师尊教我的,隔了许多年,我原本还以为,我都忘记调子了。”
“在冥界,这几万年,你过得怎样?”他低声浅浅问我,这句话,为何像是在问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我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强颜欢笑,托腮道:“很好啊,我是鬼君,不是普通小仙,九泉衙门,我守着这里,很舒坦。”
“九泉之下,阴冷昏暗,是冥府最深处。染染,你不觉得,这里很冷吗?”
我依旧托着腮看灯火,惬意回他道:“你觉得这里冷?我却觉得,在这里,很安心,或许于我一个罪……”嘴角的笑僵住,我硬了硬嗓门,还好,没有将后半段话说出来。我怎能忘记,他是个神仙。
他看我的目光越来越深邃,我囫囵地逃避开他的目光,换了个话题问他:“我听说,你与谛听,不带一兵一卒,将孟饮给打了?”
他“嗯”了一声道:“是打了。”
我抽了抽嘴角,“其实,他也没……”
“你是我的恩人,替你报仇,理所应当。”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不动一兵一卒便收拾了他?”
他扬起眉头,单手搭在膝上,靠近我些,道:“你好奇这个?我,只是借了你的虚名一用,说我是你身边的人,那些阴兵,就自己不敢动了。”
“我的虚名?”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目光温存,抬指拂过我鬓角碎发,动作亲昵。我本能地往后躲了躲,他见状,便含笑道:“相传九泉衙门的白染鬼君公正无私,掌管整个冥界的刑罚之事,连十殿殿主都要忌惮白染鬼君,身为十殿之君,怎会身上没有些污点?孟饮之前那些事情若被白染鬼君给查出来,那便不是被打一顿这样简单了。”